2021上海当保安可以吗?
2021年在上海当保安还是可以的至少有份正式工作
【故事】寒假生活——我在上海当保安的日子
为了多赚点儿零花钱,这个寒假我没有回家,在上海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。
去面试前,我把地址告诉了室友,如果回不来就报警到那里找我,因为网上给到的地址实在可疑,我怕误入传销窝点。
于是,我从春申路188号月老婚介所旁边的蓝色小铁门走了进去,然后右转走到底找到了104号房间的王老师,他是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的人。
王老师告诉我,到了年底许多保安都回老家过年了,现在保安公司急缺人手,当保安没什么特别要求,就是来凑个人数,平常的话月工资3000块钱,如果我在这做一个月挺过年关就能拿到4000块钱。
在网上浏览招聘信息时,我看到寒假工的薪水差不多都是这个数,况且保安的工作比较清闲,我便答应了。
没有体检,没有培训,直接上岗。
我被分配到静安区的一个创意园。这个创意园面积不大,只需要三个保安就可以保障整个园区的安全。
三个保安,包括一个小头头和两个小跟班。我就是其中一个小跟班,另一个跟班是小李子,长得瘦瘦高高的,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,他不怎么说话,让他干啥就干啥。虽然队伍不大,但小头头仍然让我们叫他队长,队长姓赵,来自安徽农村,他自称在社会上混了十三年,虽然他只有二十五岁。队长的个头比我们两个都要矮,但体重并不比我们轻。脸型是上小下大的那种,我见过锥子脸,但没见过他这种水滴脸。
队长脾气暴躁,我从第一天上班就感受到了。
不到七点半我就到了园区,然后去更衣室换制服。更衣室是个异常逼仄的楼梯间,墙上横七竖八地挂着衬衣、外套、领带、裤子、帽子,地上也堆了一坨。我找到一套看着还算干净的衣服对着墙上的一面破镜子赶快换好,我觉得这个更衣室不能待得太久,否则会中毒,因为气味太浓郁了。
刚走出更衣室,就听到队长在值班室大喊:“人呢?人呢?都快8点了,值班室连个人影都没有!”
正常时间我们是8点上班,提前10分钟和值夜班的做好交接。但这个时候,才刚过七点半。我一边整理帽子一边跑过去。他看到我就问:“九叔呢?做好交接没有,这个老油条走得怎么这么早?”
九叔就是值夜班的保安,我去更衣室之前还见过他。
没等我回答,九叔就从洗手间的方向慢慢走过来了。他没有解释自己只是上了个厕所。值班室没人在队长看来好像是个天大的问题,但在九叔看来,这再也正常不过。队长的脸色依然很难看,但他没有再当面骂这个“老油条”。
九叔把昨晚收到的停车费全部交给队长,他数着一张一张的人民币,表情逐渐舒展开来。所谓的“交接”就是交接停车费,其他安保情况的汇报都无关紧要。
九叔刚走,小李子就来了,刚要推值班室的门。队长站在值班室里向他吼:“你还进来干什么?来这么晚,还不去站岗?”
早晨8点到10点需要站岗,我和小李子轮流一人站一个小时。这段时间是上班高峰期,园区门口需要站着一个人体现保安的存在感。
同样,下午5点到7点也需要站岗,这是下班高峰期。
除此之外的时间,我们基本都在园区门口的值班室里坐着,透过窗户看管进出的车子。三栋楼之间的空地上有差不多50个车位,而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管理车辆,因为停车费能给保安带来收入,不,应该说能给队长带来收入。
队长嗓门很大,总是对小李子呼来喝去,让他去买早餐,买午餐,买香烟,买奶茶,让他打扫值班室,烧水,倒茶,递手纸。总之,能让人代劳的事情,队长绝不会亲自去做。
也许队长知道我是个大学生,出于对“文化人”的尊重,他很少对我吼叫;又或许因为我是个新人,他要拿小李子这只“鸡”来警告我这只“猴”。
上了一天,到了晚上八点终于下班了。幸好不用再挤公交挤地铁,我住的房子距离创意园不远,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。
出租屋是我顶替的那个保安租下的,我叫他刘哥。刘哥回家和老婆孩子过年了,到年后才会回来。
刘哥人看起来不错,他走之前告诉我,不要去住公司宿舍,那里一个房间放了七八张铁架床,住着十几个人,乌烟瘴气的,想休息好是不可能的。
他的房间每个月房租六百块钱,他早已交过了,我也不用再给他房钱。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到来让他的工作得以持续,还是因为我可以替他看管房子,总之我拎着包免费住了进来。
这个处于上海静安区黄金地段的出租屋,房租只要六百块钱,从来没有在外面租过房子的我,在搬进来之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个房间模样。
它处在一栋老房子里,一个上下三层住了四十多户的老房子。我踏着红色的木质楼梯,每一步都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,上到二楼,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。
拿出钥匙打开防盗门,屋里漆黑一片,打开昏黄的白炽灯,可以看到房间里放着一张铁架床,床上有被褥,有蚊帐,除了床,还有桌椅、冰箱、衣柜、厨具等居家生活用品,显然这里有人住,且不是一个人。我难道进错房间了吗?并没有。要进入我的房间,必须先经过这一户人家的房间,这里住着来自安徽的孙叔和孙婶儿,我管他们的房间叫客厅。
穿过客厅,对面是一堵木板墙,上面有两扇木门,右边是我的房间,左边是孙叔女儿小雪的房间。我管我的房间叫主卧,小雪的房间叫次卧。
打开我的房门,里面有一张单人床,被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,床底塞着几个行李箱;一个满是烟疤的床头柜,上面放着一个小太阳取暖器;一个没有门的衣橱,里面填满了棉衣棉被;还有一个堆满了衣服的椅子。一个不足5平米的房间每一处空间都得到了充分利用。
我的主卧有一扇窗户,但不知为何被封死了,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。所以,只要走进房间就要开灯,即便是在白天。
至于卫生间,在走廊的另一头。卫生间是公用的但也不全是公用的。
是这样:卫生间很大,里面有一个浴缸,三个坐便器,一个蹲便器以及三个莲蓬头,打开卫生间的门这一切都一览无余,没有任何隔离措施。其中的蹲便器和一个莲蓬头是我和孙叔这一家能用的,其他的我们都不能用,因为属于其他住户。
每次我在上厕所的时候,总会酝酿很久,我怕有人敲门,虽然我没有占用他们的茅坑,但事实上我又不能允许他们进来。在这样空旷的房间里拉屎,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奢侈还是一种辛酸。
不只是在上厕所的时候我要酝酿,在去上厕所之前我也要先想想,孙叔一家在不在房间,如果在的话,他们在干什么,会不会打扰到他们。
孙叔和孙婶儿对我很热情,他们通常下班很晚,回来以后总要弄点儿夜宵吃一吃,这个时候只要遇到我他们总要问一句:“二蛋,要不要一起吃点儿?”。我有时候会坐下来和他们聊聊天。
孙叔在一家大饭店的后厨工作,他每天的任务就是照料水箱里各种各样的鱼虾蟹贝。他说,老板对他不错,他在那里已经做了五六年,活儿不累,就是熬时间。
孙婶儿是做保洁的,她给好几家公司做钟点工,每天从早忙到晚。她说,虽然辛苦点儿,但也是没办法,干什么都不容易。
孙叔的女儿小雪在餐桌上不怎么说话,只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,并不时地瞟我一眼。她的打扮很时髦,手背上还有一个文身,在这样一个昏暗而局促的空间里,她的存在显得很不协调。
孙叔告诉我,女儿高中上完就没再继续读了,现在一个商场里做导购卖衣服。孙叔说小雪性格腼腆,不爱说话,但我觉得他可能不了解他的女儿。
后来,小雪到我房间里借烟抽,更证实了我的想法。我的房门在外面是可以锁上的,但从里面却锁不上,只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。
这天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,孙叔夫妻俩此时早已入睡,我正躺在床上看书。房门忽然开了,小雪穿着睡衣慢慢走进来,头也不转地把房门从背后轻轻带上,然后问我:“有烟吗?”
看到她我略感惊讶,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。我把书放下,坐起来,从床头柜上拿起烟盒抽出两支,递给她。她走过来,拿了一支,然后坐到床上。点上烟,我们各自一口接一口地抽起来。
她问我:“看的什么书?”
我说:“《货币战争》,看过吗?”
她说:“没有,好看吗?”
我说:“还行吧。”
她忽然想到了什么:“我看过一本小说叫《遥远的救世主》很好看,你看过吗?”
我说:“没有。”
她遗憾地说:“阿西,推荐你看一下,真的,不看会后悔。”
我笑了笑,朝床头柜上的一次性杯子里弹弹烟灰。
她看我兴趣不大,然后呆呆地望着通红的取暖器,手里的烟缓慢地燃烧着,过了一会儿,她轻轻地说了一句:“你的房间真暖和。”
我说:“你需要的话,可以把它拿到你屋里去。”
她微微一笑说:“不用,我有。”
抽完最后一口,她把烟头扔到杯子里,起身说:“你继续看书吧,我回去睡觉了。晚安!”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,我也要早点休息了,但那天晚上我过了很久才睡着。梦里我好像梦见了一个酷似小雪的姑娘,早晨醒来,内裤有一大片地图。
新年的日子越来越近,来园区上班的员工越来越少。每天早晨站岗的时候,我几乎都会对前来上班的人热情地说声“早啊!”或者是“新年快乐!”,一部分人会热情地回应,一部分人会机械地回应,大部分人都不会理睬我。
有些人即使我不跟他们打招呼,他们也会热情地跟我打招呼。比如,有一个开着宝马的老板,队长告诉我,他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创始人,白手起家,即使对我们普通的保安都很客气,这种人活该有钱。
每天的工作都差不多,站岗、拦车、收钱、闲聊,日子过得不紧不慢。
有一天早晨刚上班,队长就告诉我们,钱主任要过来,我们都要打起精神,不要出现任何差错,否则会给我们好看。
钱主任是队长的上司,他是好几个园区的安保负责人,每隔一两周都会过来视察一番。
钱主任要到十点以后才会到,但队长早已如坐针毡了。
他命令我们把这周的停车费数点清楚;对交过和没交过月费的客户要列个完整的清单;值班室以及园区的卫生早晨已经打扫过了,他要我们再打扫一遍;更衣室也要重新收拾一下;园区里停放的车辆,每一辆车都要车头朝外,保持一致,不按要求的,要立刻打电话把车主叫下来调整车头。
为了给领导一个好的印象,队长把能想到的细节都想到了,所有的行动都由我和小李子来执行,但凡他有一点不满意,就会劈头盖脸一顿臭骂。如果说,平时他把我们当做丫鬟一样对待,那么在领导面前,我们就是他的奴隶。
钱主任来了以后,我们的赵队长笑脸相迎一路陪同点头哈腰端茶倒水无微不至。
钱主任也是一个五短身材,年纪在五十岁上下,穿着朴素,但精气神十足。我以为我只是一个临时过来顶替的小保安,不会引起他的注意。没想到,他对我知根知底,还说,现在肯吃苦的年轻人不多了,尤其是年轻的大学生不愿意从底层工作开始干起,当保安也是有很多讲究的。
钱主任并没有逗留多久,在值班室坐了一会儿,在园区空地上站了一会儿。赵队长把停车费交给他以后,他就开着黑色桑塔纳离开了。
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就到了除夕这天。园区里几乎所有的公司都已经放假了,人和车都寥寥无几。
年夜饭我们是在值班室吃的,就我们三个人。队长从抽屉里的停车费中拿出两百块钱,让我们到711便利店买一些吃的喝的来。
这个时间也只有便利店能买到些东西,小饭店都关门了,大饭店则需要提前预定。我们买了一大包东西,有便当,有关东煮,有面包,有薯条,有可乐,有啤酒,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零食。
队长一边喝啤酒一边跟他的老婆和儿子视频对话,他看起来很开心很幸福。他拿着手机给我们看:“看看,这是我儿子,像不像我?哈哈哈哈~儿子,叫爸爸!哈哈哈哈~”
我从来没见过队长这么开心,即使收取的停车费超出他的预期。他跟我们说,他很少在过年的时候回家,每次回家都会跟老婆吵架,待不了几天就得离开,在外面过年也习惯了,只不过不能亲手抱抱儿子,亲口吻吻儿子。
吃过“年夜饭”,我走在回去的路上。上海除夕夜的街头异常冷清,没有鞭炮声,没有春联,没有孩童,就连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很少见到,路上只有彻夜不息的路灯。
孙叔一家人早已回老家了,他们在上海没什么亲戚,过年期间也没什么工作,恐怕他们要到十五以后才会回来。
我打开冰冷的防盗门,屋里漆黑一片,我没有开灯,摸黑推开了我的房门,带着一股儿酒劲儿不知不觉昏昏睡去。
<完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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